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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8章 給她吃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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倘若他當年也似而今這般喜歡同我笑,六年前我走的時候就不至於成那副萬念俱灰的死模樣。

可是,後來我望著星星的時候就想,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。

他不喜歡對我笑,我便能早些看清我與他之間究竟情意幾何,早些脫身於他,免得再搭進去一個七年、兩個七年……無休無止。

後來小阿笙挑破我,說不明白我是真的愚笨,還是在誆騙自己。

我不解其意,問她何解。她遲遲未言。

前段時間臨著她去皇城的時候才告訴我說,其實我的心已欺騙自己多時。我哪有早些脫身?我只是脫身雲安,卻並未脫身於他。

我不過是換了一個沒有他的地方,又搭進去一個六年。想清楚阿笙的話後,我整個人都不好了。

所以我清楚地明白,在他面前,我做不到心如止水。但求他不要無意之間撩撥於我。

縱然我知道他是無心的,但換在我這個角度看,他這般焐住我的雙手擡眸瞧我,就是在撩撥我的命。我的命現在告訴我說它快要把持不住了。我勉強教它再忍忍。

因為我與他視線銜接時在想,倘若我沒忍住,下個月一時沖動拿月銀買下當年因為窮才沒有買的那玩意兒,趁沏茶時給他來上那麽一壺……我猜測我屆時會連尊夫人那副畫像都對不住,事後也會被他嗜血啖肉得渣都不剩。

所以我得忍忍。

想到這裏,我趕忙抽手,“這種小事,我可以自己來的。”

我深知“情不訴於口便溢於眸”的道理,故意沒有同他交匯視線。只盯著那方熱巾帕,想知道他什麽時候放手。

等了片刻,他那雙手仍舊沒有動靜,我稍掀起眼皮瞧他,卻發現他也正盯著我,嘴角還噙著笑。

我懷疑我早上吃的雞蛋黃黏在了嘴角,否則不知他盯著我究竟有什麽那樣好笑。

“你在笑什麽?”我終是忍不住問出了口,同時縮了縮脖子,有點局促。

他松開一只手,端起身側的碗,“笑你。”

身旁的丫鬟將水盆放在一邊,退出了房間。

“笑我什麽呢?”我當然知道他是在笑我。

他將藥碗遞給我,“趁熱喝,喝完了我就告訴你。”

我接過藥,稍低下眸,看見他認真地從袖中摸出一個小布包。布包上面的花紋有些像當年我送他的那個錦囊上面的。可我送他的錦囊他當年沒要,又怎可能記得上面繡了什麽花紋。

我沒再多想些什麽不切實際的東西。

他打開布包時,我只看見幾塊棕色的麥芽糖堆砌在一起,像是一座小方山,整整齊齊地。

“方才在廚房順手拿的。”他擡手示意,“喝完藥可以吃一塊,便不那麽苦了。”

原來是糖。

從前喝藥時,我自己掏錢央求他幫我去買一塊糖,他都不肯。我同他說我怕苦,還同他講了小春燕喝完藥後苦得睡不著覺的故事,他還是沒有動容。

只不過,為了不拂他一片好意,我仍是從他掌心拿了一顆含在口中,點頭稱讚道,“糖也很好吃。”

我自覺做得十分妥帖,在待人接物上比之從前那般沒心沒肺的我來說已算是大有進步。至少我一沒有拂他的面子,二也沒有讓他覺得我矯情。

可我不明白他為何不噙著笑看我了。我瞧他神色中竟有些許落寞。這是我以往不怎麽常見的。

我不知該和他說些什麽,才能打破僵局。早說過,我這些年沈寂了許多,沒了追他時死皮賴臉的鮮活勁兒,無法在他耳邊嗶嗶哆哆地鬧騰。

主要是,我知道我鬧起來很煩人。他曾說過的。

仍舊坐在雕花架的我心有不安,想要靜悄悄地下來。

“好吃便好。”他似乎調整好了心情,一只手迅速壓住我的臂彎,讓我不要下來。

我稍抽出手臂,輕點頭回應。

與此同時,他轉過身將巾帕浸在熱水中漾了一遍,又擰幹裹住我的雙手。

“我喝完了藥,你是不是該告訴我,你方才在笑我什麽?”原諒我好奇又固執,實在想知道他為何會瞧著我這個他曾經厭惡的人笑。

他輕抿薄唇,一只手隔著一張熱乎乎的巾帕,耷在我的手背上,另一只手卻忽然擡了起來。我見他的唇角似又要洇開弧度。

空蕩的房間裏,墻角的寒梅孤幽又盎然。沒人回答我的問題。

他指尖漸近,我呼吸漸急,耳尖也燒起來,還故作淡定地看著他,裝出釋懷的模樣。

“我方才笑你……”最後,他拖長字音,修如梅骨的手指緩緩落在了我的唇角,隨即擡眸瞧我,挽唇笑道,“喏,隨便一碰,便臉紅了。”

“……”此時我要說些什麽才能讓自己顯得不那麽愚蠢。他的指尖未挪開,我也就秉著敵不動我不動的原則,保持靠住墻面的姿勢不敢動作。

憋了半晌,我勉強憋出一句,“本、本能罷了。這張臉可能有它自己的想法……”我懷疑我這張嘴也有它自己的想法,才能說出如此愚蠢的話。

見他眸中笑意更濃,我揪緊了手中的巾帕,想要低下頭找一找有沒有地縫。

能不能找到地縫先不談,好歹讓我先低個頭。他食指端住我的下顎,不允許我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。我被迫,與他視線銜接。

“景弦,你在做什麽?”我很迷惘。

他神態自若,伸出拇指拂過我唇角,從容道,“藥漬。我幫你擦掉而已。”他收回手,又勾唇一笑,挑眉侃道,“你那麽期待地看著我,是希望我做什麽?”

我應當沒有半點期待之色,因為我有自知之明。

好罷,就算我私心裏有,我也告訴過自己要控制好面部表情,絕不會外露。他這般說,是憑空捏造假話來逗弄我的。

“我沒有期待……”我小聲為自己辯駁了一句。

他斜眼瞧我,聲音清澈明朗,“你分明,就是有。”

“景弦,不要開這種玩笑。”你不知我有多麽怕你的夫人突然走進門,屆時我要如何辯駁得清?我只能說是我的心先動的手。

他微瞇起眸子,低眸淺笑間,伸出一根手指抵住唇,輕聲道,“噓……”

我惶惑不解,他卻示意我附耳過去。

待我神秘兮兮地附耳過去後,他湊到我耳畔,撩聲對我道,“我覺得,我方才不是在開玩笑。花官,你是不是希望我親你,嗯?”

天可憐見,他這些年,是不是去學了讀心術。

是,我希望你親我,把我摁在墻上,狠狠地親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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